吴伯凡:再造复原力

2023年5月12日,甦·新商业论坛(城阳发布)在青岛城阳举办,主题为「再造复原力·城市新活力」。新物种研究院院长吴伯凡做开题演讲,以下为演讲全文。

今年主题是“复原力”。这让我想到了古代的一个习俗——折柳送别。有一种说法,送别时折柳是在表达挽留的意思(“柳”与“留”谐音),我更愿意相信折柳是在表达一种临别的祝福——祈望远行的人像柳枝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,虽然与故土、母体被迫断开,但也能在陌生的地界插地即生根,茁壮成长。柳枝看似脆弱,却蕴藏着一种强大的复原力。

吴伯凡:再造复原力-传播蛙

生命的力量很多时候就表现为这种复原力。有一种叫海星的海洋生物就将这种复原力展现到极致。如果一只海星身上发生了这样一个悲剧——它在被攻击的时候一个角(腕足)被撕掉了,接下来将会发生两件事:

第一,这只角的缺留部分会慢慢地再度长成一个角,而且比以前的更加粗壮;

第二,被撕掉的角会慢慢地变成一只小海星,作为独立的生命生长发育。

吴伯凡:再造复原力-传播蛙

最近读书常看到一个词——Strategic Resilience。这个词在不同的语境下可以译为「战略韧性」「战略弹性」「战略抗挫力」「战略复原力」。疫情的冲击,让Strategic Resilience的重要性突显。后疫情时代的竞争力,首先表现为这种复原力。

这里所谓的「复原」,不是简单回复到原初状态,而是在接受了某种「创伤性洗礼」后的增强性复原,这和接种疫苗的原理有相通之处。注射疫苗其实是对身体实施某种非致命伤害,身体在经受这种伤害后悄悄变得强大和儆醒,足以应对致命性伤害。

非致命创伤引发的正面效应,就是所谓的「反脆弱」效应。机体、组织在受到「微创伤」的直接后果是唤醒、激活「过度补偿机制」,而反脆弱机制的后果就是强大和坚韧。

吴伯凡:再造复原力-传播蛙

芭蕾舞演员的腿,网球运动员的胳膊之所以特别粗壮,就是在反复的微创伤后持续过度补偿的结果,或者说是复原力之所致。

人们常常用尼采的名言「凡不能毁灭我的,必使我更强大」来概括反脆弱效应,我们所说的复原力也可以用这句话来界定。当我们从巨大的冲击和压力中恢复过来时,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。

「永远不要浪费一场危机」,丘吉尔的这句话是在提醒我们,危机中我们不只是在受伤、出血。只要我们不是在沮丧中未败先输,我们都在被「赋能」、被「增强」,以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。「输」,不仅意味着「输出」,还意味着「输入」。

恐龙在6500万年前的小行星撞地球后灭绝了,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。但这个常识也许并不可靠。

我们可以说,恐龙既灭绝了,又没有灭绝。作为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物种,恐龙的确灭绝了,但在我们的世界上,它的后裔随处可见。形形色色的禽鸟(与恐龙一样,都是卵生动物),大到驼鸟,小到蜂鸟,都是恐龙的后裔。

在灭绝与繁衍之间,旧物种与新物种之间,演化的痕迹并非那么显而易见,而常常如草蛇灰线一般,如同经由“始祖鸟”形态,恐龙演变成今天的百鸟千禽。

新物种从旧物种中金蝉脱壳或脱胎换骨,也可是理解为一种「复原力」——在巨大的、灾难般的变故中以「大转型」、「大蜕变」的方式,以大异其趣的形态,大某种程度上实现物种的延续,也是一种复原,或者说复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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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物的逻辑如此,一个产业,一个城市的逻辑也同样如此。中国产业用了两个「20年」走完了西方国家几百年来的三次工业革命之路。

三次工业革命分别实现了物质、能量和信息的自由移动。

第一次工业革命,解决了物质的自由移动。英国人发明蒸汽机最初是为了提高把煤从矿井拉上来的效率,蒸汽机被纽卡门发明,经瓦特改良之后,应用于蒸汽轮船,同时导致火车的出现,于是实现了物质的自由移动。

第二次工业革命,实现了能量的自由移动。我们通常称之为电气化革命,是因为这一阶段人们发明了发电机,修建了发电站和远距离电力传输网络。

第三次工业革命,是与信息有关的工业革命。从电报的发明到收音机、电视机的问世,再到互联网的出现,已经完全实现了信息的自由移动。

在第一个20年(1980~2000),中国「二合一」地完成了前两次工业化。

在第二个20年(2000~2020),中国快速地实现了第三次工业化(互联网),甚至在某些方面走在了世界的前列。

两个20年中,先后出现了产业和城市的奇迹。前者的典型是青岛,后者的典型是杭州。在第一个20年,拥有海尔、海信等多家行业领导性企业的青岛,让杭州自愧弗如。

在第二个20年,杭州的产业发展速度同样让青岛望尘莫及。让一个城市胜出的,不是城市本身,而是产业的趋势和逻辑。正如《道德经》所言:「同于道者,道亦乐得之」。产业、区域、城市甚至国家间竞争的背后,是对「道」(即「产业的趋势和逻辑」)的合与离。

不言而喻,我们正处在第三个20年(2020~2040)。城市和产业正在接受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洗礼。

如果说前三次工业革命分别实现了物质、能量和信息的自由移动的话,此次革命要实现的是意愿的自由移动,前三次工来革命的自由移动要解决的都是物理距离的问题,而此次工业革命解决的是心理距离的问题。

借用李商隐的诗句来说,前三次工业革命要解决的都是「身无彩凤双飞翼」,第四次工业革命要解决的则是「心有灵犀一点通」。

前三次工业革命通过极大增强人的体力(力量和速度)机器来改变世界,第四次工业革命通过极大增强人的智力的机器来再造世界。

不仅是万物互联,而且是「万物有灵」,有灵魂的、与人心心相印的工具、设备、工厂、城市将无可逆转的替代无灵魂的工具、设备、工厂和城市。这个「已经发生的未来」未来企业、城市竞争的真正主题。

吴伯凡:再造复原力-传播蛙

我们把这个20年及其后的时代称为「新IT」时代。它已经不是信息时代(Information Time),主导性的技术不是信息技术(Information Technology)而是后信息时代,或者说是智能时代(Intelligence Time),主导性的技术是智能技术(Intelligence Technology)。

无论对工业化还是对城市化来说,「新IT」也指新基础设施技术(Infrastructure Technology)。通过以智能化为本质特征的新的基础设施建设,企业、产业、城市都将被刷新。

所有这些,我们都可以称为企业、产业、城市的「智能化转型」(Intelligence Transformation,缩写为IT)。

这就是我们说的「新IT」。「新IT」是这个时代的基本的产业生态,也是所有创新的基本生态。

新的生态下,必定会持续不断地涌现大量的「新物种」。而且,大量的新物种看似横空出世,其实是一种创造性复原,是旧物种以新的方式和新的形态延续由来已久的物种,在新IT中实现自我刷新的新产品,新组织,新城市。

这就是我们对这个20年充满乐观的深层理由。

作者:吴伯凡

来源:笔记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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